嘉靖三十五年正月，义乌城外的练兵场，还覆盖着一层薄雪，寒风裹着雪沫子，像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，疼得钻心。

戚继光站在高台上，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图纸，指尖都泛白了。他的目光扫过下面训练的士兵，眼神里满是审视。

经过一个多月的体能和武艺训练，士兵们的变化很明显：此前弯腰驼背的，现在腰杆挺得笔直；此前眼神涣散的，现在眼里有了劲；出拳、劈刀时，动作也越来越标准，带着呼呼的风声，不再像此前那样乱挥乱打。

可戚继光心里清楚，光有这些还不够。倭寇不是普通的山贼，他们单兵战斗力强，还擅长偷袭，要是只靠单打独斗，就算士兵们武艺再好，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。龙山所之战的惨状，还在他脑海里回荡，他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。

“张无忌，把此前抓的倭寇俘虏带上来！” 戚继光朝台下大喊，声音穿透寒风，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
很快，两个亲兵押着一个，倭寇俘虏走了过来。这俘虏是此前小股倭寇侵扰义乌边境时抓的，身材不高，却很壮实，胳膊上的肌肉鼓鼓的，手掌上还留着，常年握刀的老茧，眼神里满是凶狠，即使被绑着，也没安分，不停地挣扎。

戚继光指着俘虏，对士兵们说：“你们都看仔细了！这倭寇最擅长短兵相接，他们的倭刀锋利，砍杀起来又快又狠，单兵战斗力，比咱们此前的卫所兵强得多。而且他们还喜欢搞突袭，专挑咱们防备薄弱的时候动手。咱们要是跟他们一对一硬拼，就算能赢，也得死不少兄弟，这样的仗，咱们打不起！”

周大牛挠了挠头，瓮声瓮气地问：“将军，那咋办啊？总不能因为怕死人，就不打倭寇了吧？咱们还等着报仇呢！”

“当然不能不打！” 戚继光展开手里的图纸，高高举起，让每个士兵都能看到：“我琢磨了半个多月，天天观察这倭寇的习性，又结合咱们士兵的特点，创了一个阵法，叫鸳鸯阵！你们看，这阵法十一人一组，每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，互相配合，就能克制倭寇的优势！”

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，挤在高台下面，伸长脖子看图纸。图纸上画着十二个小人，分成几排：最前面两个小人，一个拿着长牌，一个拿着藤牌；后面两个小人，手里拿着像竹子一样、上面长满尖刺的东西；再后面四个小人，拿着长枪；最后两个小人，拿着短刀；还有两个小人，站在旁边，像是在指挥。

有的士兵看明白了，不停点头；有的士兵却皱着眉，一脸疑惑；还有的士兵小声议论，觉得这阵法太复杂，不好练。

杨家根凑在最前面，踮着脚尖，盯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小人，心里有点犯怵。他此前连基本的武艺都练不好，现在要跟十一个人配合，还得记住自己该站在哪、该干啥，这也太难了吧？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藤牌，手心都冒出了汗。

一个叫孙老栓的老兵站了出来，他此前在卫所当过兵，跟倭寇打过仗，算是士兵里有经验的。孙老栓皱着眉，看着图纸说：“将军，这阵法看着是挺好，能防能攻，可咱们都是矿工、农夫，没读过书，也没练过啥阵法，十一人要配合得像一个人，这也太难了吧？万一到了战场上，大家一慌，忘了该干啥，阵型乱了套，反而会被倭寇趁机杀进来，那不是更麻烦？”

其他士兵也跟着附和：“是啊，孙老栓说得对，这阵法太复杂了，咱们学不会！”

“还不如多练练刀法、枪法，跟倭寇硬拼呢，至少咱们有力气！”“就是，十一人配合，少一个人都不行，要是有人受伤了，咋办啊？”

戚继光早就料到会有人质疑，他没有生气，反而耐心地解释：“没练过就慢慢练！没有谁天生就会阵法，都是一点一点学出来的！从今天起，咱们就按鸳鸯阵分组，每天专门练配合。一开始可能会乱，会出错，但练得多了，自然就熟练了。我会亲自教你们，手把手地教，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干啥，该怎么跟队友配合，就算到了战场上，也不会慌！”

说完，戚继光就开始分组。他根据每个士兵的特点，分配不同的武器和位置：周大牛力气大，性格沉稳，负责拿长牌，站在最前面，挡住倭寇的刀箭；王朝虎枪法准，反应快，负责拿长枪，站在中间，趁机刺杀倭寇；杨家根身材灵活，眼神好，戚继光让他拿藤牌，跟在周大牛后面，负责辅助防御，还能观察敌情，及时提醒队友；孙老栓有经验，负责当队长，指挥整个小组的行动；拿狼筅的士兵，选的都是力气大、能稳住的人；拿短刀的士兵，选的都是动作快、反应灵敏的人。

杨家根接过亲兵递来的藤牌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。藤牌是用藤条编的，外面刷了一层漆，很结实，拿在手里不轻不重，刚好合适。他知道，这鸳鸯阵是将军花了很多心思才创出来的，肯定能管用。他暗下决心，一定要把藤牌练好，跟队友们配合好，将来打倭寇的时候，绝不能拖后腿，要保护好队友，也要保护好自己，早点打跑倭寇，回家看娘。

“都听好了！从明天开始，咱们就正式练鸳鸯阵！每天辰时集合，先练阵型站位，再练配合动作，中午休息一个时辰，下午继续练，直到大家都熟练为止！” 戚继光大声说道，声音里满是坚定。

“是！” 士兵们齐声应道，虽然还有些疑惑，但看着戚继光坚定的眼神，心里也多了几分信心。

分组之后，鸳鸯阵的训练就正式开始了。

可刚练了没一会儿，各种问题就接踵而至，练兵场上乱成了一锅粥。

周大牛拿着长牌，站在最前面。一开始还好好的，可练着练着，他就忘了跟后面的人配合，看到模拟 “倭寇” 的亲兵冲过来，他心里一急，举起长牌就往前冲，把后面拿狼筅的士兵甩出去老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