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6章

曹雪芹看着母亲狼狈的样子,看着妹妹惊恐的眼神,看着父亲被折磨的模样,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。他想起往日织造府的繁华景象:每逢佳节,府里张灯结彩,宾客盈门,父亲和母亲带着他们兄妹赏月吟诗;春日里,后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,他和妹妹在花丛中追逐嬉戏;冬日里,一家人围在暖炉旁,喝着热茶,听父亲讲当年康熙爷南巡的趣事。

那些日子,是何等的惬意与幸福。可如今,这一切都化为泡影。官兵们像强盗一样,抢走府里的一切,破坏府里的一切。他们撬开库房的大门,将里面的绸缎、字画、瓷器全部搬出来,分门别类地装车;他们翻箱倒柜,连床底下、柜子后面都不放过,生怕漏掉一丝值钱的东西;他们甚至闯进了祖父曹寅留下的藏书楼,将那些珍贵的古籍善本也当作普通财物一样,随意地扔在地上,有的被踩得面目全非。

曹雪芹的心在滴血。那些藏书,是祖父一生的心血,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。他从小就跟着祖父在藏书楼里读书,那些泛黄的书页上,还留着祖父的批注和墨香。可如今,它们却遭到如此践踏。

“住手!那些是书!是祖父的心血!” 曹雪芹拼命嘶吼着,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
可官兵们根本不理会他的哭喊,依旧我行我素。一个官兵甚至拿起一本《全唐诗》,随手撕了几页,用来擦手上的灰尘。

曹雪芹看着这一幕,气得浑身发抖,眼前一黑,差点晕过去。他知道,曹家的繁华,从这一刻起,彻底结束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,原本热闹非凡的织造府,变得一片狼藉。府里的财物被装了满满几十车,官兵们押着曹家的男丁,女眷们也被集中在院子里,个个衣衫不整,面带泪痕。

领头的官员清点完财物,走到曹頫面前,冷声道:“曹頫,即日起,你不再是江宁织造,只是阶下囚。给我押上车,即刻启程回京!”

官兵们推着曹頫,往府门外走去。曹頫回头望了一眼这座他住了几十年的府邸,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妻儿,眼神里充满了不舍与愧疚。“宛君,照顾好孩子们…… 三郎,你要好好活着,替为父洗刷冤屈!”

“父亲!” 曹雪芹大喊着,想要冲过去,却被官兵死死拉住。

沈宛君抱着曹明娟,哭着追了几步:“夫君!你放心,我会照顾好孩子们的!你一定要保重身体,我等你回来!”

曹頫被押上了一辆囚车,囚车的木门 “哐当” 一声关上,将他与家人彻底隔开。他隔着木栏,望着妻儿,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。

官兵们吆喝着,赶着装满财物的马车,押着囚车,往城外走去。织造府门前围了许多百姓,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。有的同情曹家的遭遇,有的则幸灾乐祸。

曹雪芹被官兵押着,跟在囚车后面。他低着头,不敢去看那些百姓的眼神,也不敢回头看那座曾经承载了他所有幸福回忆的织造府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锦衣玉食的曹家少爷,而是罪臣之子。

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,打着旋儿,像是在为曹家的衰落而叹息。曹雪芹的心里充满了悲愤与不甘,他暗暗发誓,一定要活下去,一定要查清真相,为父亲洗刷冤屈,重振曹家的荣光。

可他不知道的是,这仅仅是苦难的开始。等待他的,将是更加残酷的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