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民心如水,既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 贯中恍然大悟。他想起父亲罗锦堂常说的 “百姓安则天下安,百姓乱则天下乱”,如今想来,正是这个道理。元廷之所以摇摇欲坠,正是因为它早已失去了民心;红巾军之所以能迅速崛起,正是因为它顺应了百姓的意愿。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。远处的村落里,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更显夜色的宁静。但他知道,这份宁静之下,是即将爆发的更大战乱。元军与红巾军的战事日益激烈,百姓的苦难也日益深重。他握紧拳头,心中暗暗发誓:“我定要从史书中汲取智慧,习得治乱之道,他日辅佐明主,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。”
此后,贯中读史更加专注。他不再仅仅关注历史事件的始末,而是深入分析其背后的因果关系;他不再仅仅评判历史人物的功过,而是探究其决策对百姓与天下的影响。他将《史记》《资治通鉴》《三国志》等史书反复研读,写下了大量的读书笔记,阐述出一套自己的治乱理念:治国以民为本,为政以德为先,选贤任能为标准,治军以严为原则。
他在笔记中写道:“治世三要素:一曰民心,二曰贤才,三曰法度。民心者,天下之根基也;贤才者,治国之栋梁也;法度者,安邦之准绳也。三者缺一不可。失民心则国危,失贤才则国衰,失法度则国乱。”
这些思考,让贯中的思想日益成熟。他不再是那个只怀一腔热血的少年,而是逐渐成长为一个有见解、有谋略、心怀天下的青年。他知道,自己所学的治乱之道,终有一天会派上用场。而他现在要做的,就是继续积累知识,磨练意志,等待那个能让他施展抱负的明主出现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,东方泛起了鱼肚白。贯中揉了揉疲惫的双眼,却毫无倦意。他合上《资治通鉴》,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。他知道,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乱世之中,正是英雄辈出之时。而他,罗贯中,必将在这乱世之中,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,实现经世济民的理想。
元至正十年的初春,一场罕见的瘟疫席卷了富阳周边的州县。疫情来势汹汹,短短十余日,便有数十个村落被感染。百姓们缺医少药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世,无奈之下,只能背井离乡,四处逃难。
这一天,贯中正在家中研读兵法,忽然听到村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。他走出院门,只见一群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难民正沿着村路缓缓走来。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,有怀抱婴儿的妇女,还有瘦弱不堪的孩童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绝望,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,仿佛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。
“爹,娘,我饿……” 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童拉着母亲的衣角,有气无力地哭喊着。他的母亲面色蜡黄,嘴唇干裂,怀里还抱着一个更小的婴儿,婴儿的小脸同样毫无血色,气息微弱。母亲只能不停地安抚着孩子:“孩儿乖,再忍忍,前面或许有吃的。”
贯中看着这一幕,心中如刀割般疼痛。他想起游学途中所见的流离失所,想起史书中记载的乱世惨状,而如今,这样的悲剧就发生在自己的家乡。他快步走上前,拦住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,轻声问道:“老人家,你们是从哪里来的?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老者抬起布满皱纹的脸,眼中满是泪水:“后生啊,我们是从隔壁的桐庐县来的。那里闹瘟疫,村里死了好多人,官府不仅不管,还照样催缴赋税。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,只能出来逃难,想找个能活命的地方。”
“那你们接下来要去哪里?” 贯中又问。
老者摇了摇头,露出绝望的神色:“我们也不知道。听说富阳这边情况稍微好一点,就过来看看。可一路上,我们看到的都是逃难的人,哪里还有能活命的地方啊?”
贯中心中一阵酸楚。他转身跑回家中,将家中储存的粮食和药品全部拿了出来,分给难民们。母亲周氏看到后,不仅没有责怪他,反而主动帮忙分发物资。“孩儿,这些粮食和药品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吧。都是苦命人,能多救一个是一个。”
难民们接过粮食和药品,纷纷向贯中母子道谢。那位怀抱婴儿的妇女跪在地上,对着贯中母子磕了几个头:“恩人啊,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。若不是你们,我们母子俩恐怕早就活不成了。”
贯中连忙扶起她:“大嫂,快起来。举手之劳,何足挂齿。如今乱世,大家相互帮衬着,才能活下去。”
接下来的几日,越来越多的难民涌入了村子。贯中发动村民们一起救助难民,他将自家的房屋腾出一部分,让老弱病残的难民居住;他组织年轻力壮的村民们搭建临时棚屋,为难民提供栖身之所;他还亲自上山采药,为患病的难民医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