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乡之后,吴承恩便一心陪伴在母亲身边,尽己所能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。
母亲年事已高,已经七十多岁了。身体孱弱,行动不便,视力也越来越差,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。听力也不如从前,说话需要大声些才能听清。吴承恩把母亲的房间安排在朝南的位置,这里阳光充足,通风也好,能让母亲多晒晒太阳。
他每天清晨天不亮就起床,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母亲房间。先给母亲倒上一杯温水,让母亲慢慢喝下。然后小心翼翼地帮母亲洗漱,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母亲的脸和手。母亲的头发已经全白了,他便用木梳轻轻梳理,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再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。
洗漱完毕,他便去厨房为母亲准备早餐。他知道母亲牙齿不好,消化也弱,便把粥煮得格外软烂。有时是小米粥,有时是大米粥,偶尔会在粥里加点红枣或山药,让营养更丰富些。他还会做一些清淡的小菜,比如炒青菜、腌萝卜,切成碎末,方便母亲咀嚼和吞咽。
早餐做好后,他端到母亲面前,坐在床边,耐心地喂给母亲吃。母亲吃得很慢,他便一边喂,一边和母亲说话。“娘,今天的粥香不香?”“这青菜是隔壁张婶送的,新鲜得很。” 母亲总是笑着点头,偶尔说一句 “好吃”,让他心里暖暖的。
饭后,他会扶着母亲在院子里散步。院子不大,却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。他在院子里种了几盆花草,有月季、菊花,还有母亲喜欢的兰花。阳光洒在院子里,花草生机勃勃。他扶着母亲的胳膊,慢慢走着,步伐随着母亲的节奏。
他给母亲讲自己在京城的见闻。讲皇宫的雄伟壮观,讲国子监的古朴庄重,讲街头巷尾的奇闻趣事。他避开了官场的黑暗和候选的失意,只捡那些有趣、新奇的事情说。母亲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官场规则,也不了解京城的繁华,但她总是静静地听着,脸上带着笑容,偶尔点点头,或者问一两个简单的问题。
他也给母亲讲路上听到的民间传说。讲泾河龙王的故事,讲山中精怪的传说。母亲听得很入迷,常常追问 “后来呢”。有一次,吴承恩给母亲讲起自己构思的一个猴子形象。这只猴子本领高强,会七十二变,能腾云驾雾。它正直勇敢,敢于反抗不公,专门惩治那些欺压百姓的恶人。
母亲听完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“猴子灵性。” 她笑着说,“要是真有这样的猴子,能帮百姓做主就好了。” 母亲的话,像一道灵光,让吴承恩心中一动。他创作的人物,不正是为了表达百姓的心声吗?不正是为了寄托人们对正义的向往吗?
为了让母亲生活得更舒适,吴承恩将家里的房子简单修葺了一下。屋顶的破瓦片换成了新的,再也不用担心漏雨了。窗户上的旧窗纸换成了结实的新纸,还糊上了一层薄纱,既能挡灰,又能让光线更柔和。他还添置了一些必要的家具,比如一把舒适的藤椅,让母亲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;一张小巧的桌子,方便母亲在屋里吃饭、喝茶。
他知道母亲喜欢安静,便很少外出。只是偶尔,乡邻们会来找他代写书信、碑文,或者给孩子起名字。他从不推辞,总是尽心尽力地帮忙。乡邻们过意不去,会送一些粮食、蔬菜或者鸡蛋给他,他推辞不掉,便收下,然后转身送给母亲补身体。
这些代写文书的活儿,能让他赚些微薄的收入,补贴家用。其余的时间,他要么陪伴母亲,要么坐在书桌前,整理自己收集的民间传说和志怪故事素材。他把多年来记录的手稿一一整理出来,分门别类,有的是民间传说,有的是自己创作的短篇故事,还有的是一些奇思妙想的片段。
在照顾母亲的过程中,吴承恩深刻体会到了底层百姓的艰辛。有一次,邻居家的王婆婆病重。王婆婆无儿无女,独自一人生活,平日里靠纺线织布维持生计。生病后,她没钱请大夫,只能躺在床上,痛苦地呻吟。
吴承恩听说后,立刻赶到王婆婆家。看到王婆婆面色苍白,呼吸微弱,他心里很着急。他拿出自己卖文得来的钱,赶紧去镇上请了大夫,又抓了药。他亲自给王婆婆熬药,喂她喝下。在他的精心照料下,王婆婆的病情渐渐好转。
王婆婆非常感激,拉着他的手说:“汝忠,你真是个好人。要不是你,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。” 吴承恩摇摇头说:“王婆婆,邻里之间,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” 这件事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,社会的黑暗不仅存在于官场,也体现在底层百姓的生活中。
太多的百姓,像王婆婆一样,生活在贫困和苦难中。他们无依无靠,遇到困难只能独自承受。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创作决心。要用文学作品,反映百姓的疾苦,批判不公的社会现实。要用奇幻的故事,给百姓带来希望,让他们在故事中找到慰藉。
他常常在母亲睡着后,挑灯夜读。书房里的油灯亮着微弱的光,照亮了他专注的脸庞。他研读各类野史稗官之书,从《山海经》到《搜神记》,从民间传说到佛经故事。他吸收着丰富的营养,不断完善自己的创作思路。
他发现,人与动物结合的艺术形式,能够更直观地展现人性的善恶美丑。动物的本性纯粹,没有人类的虚伪和贪婪。将动物赋予人的思想和情感,既能增加故事的奇幻色彩,又能更深刻地表达自己的观点。
比如,他心中的猴子形象,既有动物的灵动和勇敢,又有人的智慧和反抗精神。这正是他心中理想人格的寄托。他还构思了一个猪的形象,贪吃懒惰,贪恋女色,却也憨厚老实,重情重义。这可以折射出人性的弱点和社会的弊端。
这段侍亲尽孝的日子,虽然平淡,却让吴承恩的内心变得更加平静。他不再为仕途的失意而烦恼,也不再为未来的迷茫而焦虑。他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文学创作的准备中。他知道,自己未来的路,将与笔墨为伴。用奇幻的故事,书写自己对社会、对人性的深刻洞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