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开始收拾行装。行囊依旧简单,几件换洗的衣衫,几本书籍,还有他精心整理的志怪素材和创作手稿。他将手稿小心翼翼地包裹好,放进行囊的最深处,像呵护珍宝一样呵护着它们。
他心中默默发誓:此次任职,定要勤政爱民,为百姓做主。绝不贪污腐败,绝不欺压百姓,绝不辜负母亲和乡邻的期望。同时,也要用心观察,细心体会,积累更多的创作素材。待他日卸任归来,便全身心投入创作,完成自己的鸿篇巨制。
收拾好行装,他走到母亲床边,轻声说:“娘,我准备好了。等我在长兴站稳脚跟,就接您过去享福。” 母亲笑着点点头,眼中满是欣慰和期盼。
嘉靖三十五年(1556 年)秋,吴承恩辞别乡邻和母亲,踏上了前往浙江长兴的赴任之路。
离开山阳的那天,天刚蒙蒙亮。东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,晨雾笼罩着整个村庄,像一层薄薄的轻纱。村口的老槐树下,早已聚集了许多乡邻,他们都是来为吴承恩送行的。
乡邻们的脸上,满是不舍和期盼。有曾受他恩惠的百姓,提着自家种的蔬菜、酿的米酒,争先恐后地塞到他手中。“汝忠兄,路上带着吃。” 一位大娘拉着他的手,眼眶红红的,“到了长兴,要照顾好自己。有空常给家里捎信。”
有与他志同道合的文人,递上自己的诗作,鼓励他:“为官清廉,不忘初心。期待你在长兴大展宏图,为百姓谋福。” 还有些乡邻,虽然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送,却一遍遍叮嘱着路上的注意事项,言语间满是真诚的关怀。
母亲拄着拐杖,站在人群的最前面。她的头发又白了许多,身体也显得更加孱弱。眼神里满是不舍与期盼,枯瘦的手紧紧拉着吴承恩的衣袖,反复叮嘱:“儿啊,在外要照顾好自己。凡事莫要强求,与人相处要和睦。为民办事要尽心尽力,但也别委屈了自己。”
吴承恩一一辞别乡邻,接过他们递来的礼物,深深鞠躬致谢。然后,他走到母亲面前,双膝跪地,磕了三个头:“娘,您多保重身体。等我在长兴安顿好,就立刻派人来接您。”
母亲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,老泪纵横:“去吧,娘等你回来。”
吴承恩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,站起身,不敢回头。他怕看到母亲的泪水,会动摇自己的决心。他背着简单的行囊,转身踏上了征途。
走出很远,他才忍不住回头望去。只见母亲仍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,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。乡邻们也还站在原地,向他挥手告别。他心中一阵酸楚,暗暗发誓:定要好好为官,不辜负母亲和乡邻的期望。
从山阳到长兴,路途遥远,需经水路和陆路辗转。吴承恩雇了一艘小船,沿运河南下。小船不大,却很整洁。船夫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,经验丰富,驾船技术娴熟。
船行在运河上,两岸的景色不断变换。离开淮安地界后,江南水乡的温婉秀丽渐渐展现在眼前。两岸是绿油油的稻田,金黄的油菜花随风摇曳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村落间,小桥流水,白墙黛瓦,炊烟袅袅,像一幅美丽的水墨画。
吴承恩坐在船头,欣赏着眼前的美景,心中的离绪渐渐被冲淡了些许。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,将沿途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下来。那些独特的风土人情,那些美丽的自然风光,都可能成为他日后创作的素材。
但同时,他也看到了底层百姓的艰辛。运河上,常常能看到拉纤的纤夫。他们赤着脚,踩在泥泞的岸边,身上背着沉重的纤绳,弯腰弓背,艰难前行。汗水浸湿了他们的衣衫,顺着黝黑的皮肤流下,滴在地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他们的脸上,满是疲惫和麻木,只有在船夫吆喝时,才会迸发出一丝力气。
路边的荒地里,也能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。他们大多是因为家乡遭遇灾荒,被迫背井离乡,四处乞讨。孩子们面黄肌瘦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。大人们则坐在路边,唉声叹气,脸上写满了绝望。
有一次,小船在一个码头停靠补给。吴承恩看到一位老妇人,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,跪在路边乞讨。孩子嘴唇干裂,脸色苍白,气息微弱。老妇人一边磕头,一边哀求:“好心人,求求你们,给点吃的吧。我的孙儿快饿死了。”
吴承恩心中一痛,从行囊里拿出几个干粮,递到老妇人手中。老妇人千恩万谢,赶紧把干粮掰成小块,小心翼翼地喂给孩子吃。看着孩子艰难地吞咽着干粮,吴承恩的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,想起了家中的困境,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百姓生活的不易。
这些见闻,让他更加坚定了为民做主的决心。他想,自己这次赴任,一定要尽力改善百姓的生活,让他们不再受饥寒之苦,不再流离失所。
途中,他还遇到了一位说书人。那说书人坐在一艘大船上,船头围满了听众。他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唐僧取经的民间传说,时而模仿孙悟空的神通广大,时而模仿猪八戒的憨态可掬,引得听众阵阵喝彩。
吴承恩也凑过去听了一会儿。他发现,民间传说中的孙悟空形象,与自己构思的猴子形象有许多相似之处。都具有反抗精神,都本领高强,都敢于挑战权威。听众们对孙悟空的喜爱,也让他意识到,人与动物结合的艺术形式,深受百姓喜爱。因为这种形式既奇幻有趣,又能直观地展现人性的善恶美丑,表达百姓的心声。
他认真倾听着说书人的讲述,心中暗暗记下那些精彩的情节和生动的语言。他想,自己可以借鉴民间传说中的精华,丰富自己的创作。让自己笔下的孙悟空,更加鲜活,更加深入人心。
船行途中,还发生了一件小事。一天傍晚,小船遇到了暴风雨。狂风呼啸,巨浪滔天,小船在波涛中剧烈摇晃,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。船夫奋力掌着舵,脸色苍白,额头上满是冷汗。吴承恩也没有慌乱,他帮着船夫整理船帆,安抚其他乘客的情绪。
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,小船终于挺过了暴风雨。风雨过后,天空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。看着彩虹下平静的湖面,吴承恩心中豁然开朗。他觉得,人生就像这趟旅途,总会遇到各种风雨和困难。但只要坚定信念,勇往直前,就一定能看到彩虹。